【复旦EMBA】李绪红：“儒家社会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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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绪红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企业管理系副教授，复旦EMBA《人力资源管理》授课教授。

管理学领域公认的国际顶级旗舰期刊《AcademyofManagementJournal》近期发表了一篇名为《中国民营企业家寻求政治联系的儒家社会导向动机模型》的论文，把聚焦点放在了中国民营企业家追求政治联系的动机上，在引入经济动机之外的社会心理动机变量的基础上，提出了全新的“儒家社会动机”模型。

这篇论文由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企业管理系副教授李绪红和梁晓雅老师合著，是该期刊创刊迄今为止唯一的一篇作者全部为大陆院校学者的论文。

逻辑矛盾：成本上升为何意愿不减

企业家寻求政治联系是一个世界性的热门话题。狭义的政治网络又称“政商关系”，广义上是指企业或企业家个人与政府机构或其官员之间的某种社会联系，是一种正式或非正式、工具性或情感性的持续性结构关系。作为世界范围内公司战略行为的重要议题，一直是经济学、政治科学、财务金融、战略管理研究的核心问题。

事实上，这种在中国俗称“政商关系”的议题过去十多年来更成为中国经济和政治生活中一个敏感的话题，人们把这种关系与经济利益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李绪红表示，国外研究政治联系的文献的理论基础主要是社会网络理论、资源依赖理论和制度转型理论。然而基于这些理论的对于政治联系经济收益实证研究的结果却充满了矛盾，尤其是在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既有正向的发现，也有负向的和没有经济收益的研究发现，2012年针对中国的一个多元分析研究则发现这种经济好处多年来呈下降趋势。

而这篇文章对于中国所有民营上市公司1995-2012年近20年的研究数据显示，以CEO和董事长为代表的企业领导人的政治联系，不仅没有随着制度和法律环境的逐步规范而下降，反而在近10年间呈逐步上升的趋势，在民营上市公司中表现尤为明显。

“政商关系其实是一个传统的研究话题，西方学者过往的研究基本得出了类似结论：从经济学角度来说是寻租行为，社会学的解释则是关系资本，总而言之都是企业家的目的是要获得一些对企业发展有利的现实好处。”梁晓雅说，但我们却发现，随着中国各项制度的不断完善，寻租空间相应减小，企业家能从政治联系获得的实际好处其实正在不断下降，如果按照这种过往研究的逻辑，追求政治联系的企业家相对数量应该也同步下降，这里就出现了逻辑上的矛盾。

系统模型：企业家的儒家社会动机

“我们基于东方孔子提出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发展历程的教义，系统地开发了企业家追求政治活动和获得政治身份的动机是为了实现为社会做贡献的‘儒家社会导向模型’，实现了从西方人生发展理论强调的‘关注自我’到我们提出的‘关注社会’的理论突破，”李绪红说。

究竟中国民营企业家追求政治联系的动机是什么？“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生阶段目标实现后，最终追求的目标会是什么呢？”梁晓雅表示，“在这一点上，东西方的文化其实是存在差别的。相对而言，西方强调的自我实现其实纯粹是由自己来判断决定，不需要别人参与。但在中国社会中，衡量自我则更需要通过他人来定义，也就是必须要得到社会的认可。

李绪红表示，“我们提出了两个动机解释：个人利益动机和社会动机。前者指企业家追求能够对公司和个人带来收益的行为；后者指企业家追求对社会和大众带来收益的行为。”研究模型是，企业家自身的个人利益动机和儒家社会动机的强弱决定了企业家的成功与否影响追求政治联系的强度。企业家在企业还未成功时，往往热衷追求政治联系以期获得好处，个人利益动机越强，追求意愿越高。当获得一定的成功以后，个人利益动机很强的企业家会显著地远离这种政治联系；但儒家社会动机强烈的企业家则会非常显著地愿意追求政治联系。

具体而言，儒家社会动机体现的行为表现有：帮助解决社会公平、贪腐、民生问题，提案关注，运用赋予的法定角色采取行动，监督、督促行政部门处理社会问题等。“这个动机是一直有的，无论贫富，在民营企业家身上则具有两个特点：一是实现的途径和西方不同，不是仅仅通过做慈善，而是追求政治嵌入来实现该动机；二是成功以后更有资源做，但只是必要条件，还需要看它本身的强度，企业和事业的成功起了触发作用。”梁晓雅说。

实践意义：利他情怀传递社会正能量

“政商关系”一直是中国经济和政治生活中一个敏感的话题，人们把这种关系与经济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这项研究致力于从社会心理视角探讨企业家政治联系行为的非经济动机，打开政商关系这个神秘“箱子”，对政府机构或官员与企业家之间更好地相互理解、培育健康的政商关系提供理论依据和指南。

李绪红说，儒家社会动机的发现和系统概念化，也反映了社会的一种正能量，体现了在几千年儒家文化中积极的“大学”价值观的影响下，诞生了一大批具有“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达则兼济天下”的家国情怀，并付诸行动的企业家，在他们身上闪耀着“利他主义”的光芒，他们人生的终极理想目标是服务于社会大众而非单纯的企业自身谋利，“我们的社会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越来越多的社会中矗立起一道亮丽的、给人温暖的风景线。社会需要弘扬和支持他们的行为，对以他们为主要载体之一带领中国走向更加注重未来长远发展的更加繁荣、健康的社会充满信心。”